江

作者：〔法〕让–克洛德·莫尔勒沃&〔法〕安娜–洛尔·波多

译者：杨亦雨

‖虽然我们无法追回逝去的时光，但可以决定不再浪费将来的日子。‖

很俗，但是一直很有道理。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像着了魔一样沉浸在自己编写的故事中，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屏息凝神。‖

‖然而，写作很难。我的老天，写作真的很难。‖

‖有时青少年的行为方式，完全就像是一些可怖的法西斯分子。‖

蛤蛤蛤，作为一个青少年我完全认同。

‖我现在流着两行泪（感冒症状），手边两张纸，仿佛身处云端，脑中的云雾似乎比窗边的云雾更稠密。‖

‖是您自己选择成为一个作家的，不是么？那就请您肩负起一个作家的职责！当一个一言不发，没有文字和标点，在缄默和慌乱中都能淡然处之的作家。您说很怀念那些陶醉于写作的时刻，那就请您拿出同样的热情来面对此时的痛苦：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您的忧伤让我感到难过，我更偏爱您愤怒的样子。‖

‖在我看来，作家多半生性腼腆，不然，他们也许会当一名演员或者摇滚歌手。‖

‖您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作家，他们唯一的错误在于从未写过任何作品？‖

‖所以以后请别嘲笑老年人和有钱人，您可能会比预想要更早地成为其中一员（尤其是老年人）。‖

‖睡意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人们无法与之抗争，除非猛烈地扇自己耳光，让自己疼得哇哇大叫。‖

‖您会将我的名字写在下一部作品的扉页上吗？比如“献给那个肥胖的萨尔特女孩和她的大包裹”，这一类的题献能够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并让他们感到嫉妒，却会让我心花怒放。‖

这是为数不多会让我感到嫉妒的事，作品成为礼物，专门为谁打造的作品。

‖因为当时我父亲的手，正在用一种男性情欲高涨时特有的手法，抚摸、轻揉、摩挲这副膝盖。‖

‖您看，我总喜欢答非所问：您询问我是如何置身于这条潮湿的绝巷，我却在与您讨论其他话题。然而，生活中的各个阶段都有关联，所有的事情都相互衔接，就像您作品中的情节一样！至于您的问题，我留到下次再聊。‖

回过头来看，这段就是暗示。

‖如果您认为我的文字还不算笨拙，那纯粹是因为我很爱读书。‖

‖每当看到满篇的省略号，我都很想在作者耳边说一句：“朋友，请别再抑制自己的灵感，我们都希望您畅快地释放才华。我可以保证：一旦您尽情书写，整个文学圈都会为之震动。”‖

蛤蛤蛤蛤，我可太喜欢这段了

‖他完全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爱情，不是吗？您难道希望他对一个不爱的女人保持忠诚，并因此变得黯淡无光？‖

‖她的大脑开启防御机制，就像人们有时为了躲避疼痛会暂时晕厥一样。大脑这样对母亲说道：“情况并不严重，只是眼镜掉了而已。”‖

‖您有没有发现生活本身比我们更具想象力？‖

‖您穿越过您的沙漠，我也穿约过自己的沙漠。我们在不同的地方遭受痛苦，与各自的魔鬼进行抗争。正是孤独将我们拉近。‖

‖当人们试图借助自己的翅膀翱翔时，没有什么比家族遗产更具有压迫感。‖

‖在走进这幢房子时，我有一种将和那些在这里去世的亲人们一起覆灭的错觉。‖

‖合唱团团长告诉我们，要尽可能多笑，这样可以让声道放松，唱起来也更加尽兴。‖

‖您看，我不加思索地写下“我们”。用了第一人称复数，而非第二人称单数。因为这是一场我们将共同打响的战役。我的同伴，我会好好保护您的！‖

这种人称的变化虽然不常被在意，可是绝对意味着一种关系的进化，仔细想想是很动人的。

‖也可以将话题搁置，让它们像在田间漫步的小鸡一样游走，下次再抓回来。我再度感受到这种令人陶醉的自由，写信时的无序感令人着迷，随意加速带来愉悦。‖

‖用雅克·布雷尔的话说：“他们扭动脖子，为的是让其他人能够听清他们的笑声。”‖

噗

‖也许这么讲太无知，但我总认为写作需要相当程度的卑微。这也是为什么作家常常习惯于描绘自己的弱点、缺陷和伤口。‖

‖这样看来，荣誉是否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沉重，让人无法承受？‖

‖我不知道该如何更准确地形容她这种状态，就像一块薄纱掉落在她的身体、面庞和心灵上。一块无法揭去的薄纱。‖

‖于是我开始说话。她对内容并不在意。我想，她只是希望听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声音而已。‖

‖当她想要我停止时，则会轻轻地在我手上按一下。‖

‖随后，秋天来临。整幢房子再次变得空空荡荡，薄纱再次掉落，我的手又重新被她握住，放在胸前，“和我说说话。”‖

这块让我心碎。确实让听的人眼睛里渐渐泛出泪光，确实。

‖由于职业习惯，您指责自己说话没有头绪。其实您错了。有时我们无需遵循规则和逻辑。生活本来就很疯狂，我想您一定也深谙此理。‖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让我无力承受。每当我听到、看到这些事情时，就会本能地想逃避，或者以开玩笑的口吻对待。用橄榄球的术语来说，想要“轻轻带过”。一个孩子的死亡就属于这一类我无法承受的事情。‖

‖又或许，我会把这份痛苦投射到作品中去。因为艺术能够超越、升华我们的苦痛。‖

‖您以往那么多任妻子难道没有告诉您，在小说人物和真实的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吗？在写作的时候，您确实拥有创造一切的能力，我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实生活中，没有任何人是属于您的。‖

‖我不能在宣称“充满生命活力”的同时，又拒绝接受时常会失控的生活。‖

失控也是活力充盈的一种表现，过多则无法控制嘛。

‖我像其他千百万人一样，依靠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顽强生活。‖

‖然而今天所涉及的，都是一些无法用轻松语调谈论的话题，必须直奔主题，直抵人心。‖

brave

‖你很了解我，我的眼睛从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口袋里。‖

麦克斯上线，本书我的最爱。

‖我发现您开始慢慢爱上自己的痛苦。‖

‖只有疯子才会认为自己很理智。‖

funny

‖突然的忧伤混合着压抑的冲动，这股氛围让我口不择言。‖

‖谜团。一个美丽的谜团。‖

皮埃尔怀疑艾德琳是薇拉，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重新陷入了爱情吧，噗。

‖这就好比坐飞机，能够在空中翱翔的是飞机，而不是我。‖

‖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我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我并不急于表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您不得不承认的是，括号总能增添一些内容，而省略号却会夺去一些内容。‖

‖在我看来，不断剖析自我可以让人生留下更少的遗憾。‖

关于这个，我第一次读到这时和我第二次读到时有截然不同的想法，so maybe？

我第一次觉得剖析会浪费时间会留下更多遗憾？

第二次觉得，人生难得了解自己，这也算是了却一桩遗憾。

‖有时夜里，在半梦半醒间，我感到身旁有动静，有什么带着重量和温度的东西在移动，这东西压在我的床上，轻柔地挪动。我以为噩梦就此结束，伸出手去想触摸薇拉的手臂、大腿，或者小腹，可碰到的却是那只半夜来我房间造访的高傲的猫。‖

碎了，我的心碎了，皮儿片儿的。

‖如果在曾经的邮件中，我的话曾让您不舒服，那是因为在内心深处，我对您无以名状的痛苦感同身受。‖

‖一个演员的才华90%体现在他的肢体上，只有10%体现在头脑中。‖

我越来越认同这句话，想得再好演不出来就没有用，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有很好的演员去接一些不那么优的剧本的部分原因。

‖作品的“触感”难道不是体现在文字、故事和所有我们投入的心血里吗？‖

‖“和我说说话……因为如果你沉默的话，我就会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发声。而我说的话，将会推倒整幢房子和所有的墙。”‖

oh shit

‖要知道，往往问题的答案并不是藏在洗衣桶的深处，而是在我们的心里。有时候我们只是少了破译真相的密码。‖

‖如果无法通过喊叫、歌唱、舞蹈来平息怒火，那就试着通过写作来化解吧。您可以写下恶毒的语言、脏话、充满暴力的文字。接着把纸揉烂，烧毁，撕成碎片。随后，开始新的生活。‖

‖您的建议很中肯：我需要把这些负面情绪全都释放出去，大声喊叫，呕吐殆尽。‖

‖痛苦始终保持着赤裸裸的模样，就像动物的痛那般原始。‖

‖他用幽灵般的声音回答“谢谢”。随后掏出纸巾，用舌头沾湿，擦掉牙膏印。‖

‖“我的老天，她欲火焚身了，快给她浇桶凉水冷却一下！”‖

蛤蛤蛤

‖我已经知道她曾经流产三次。您认为一个胚胎有没有可能具有先知的能力，并自行决定是否降临人世？‖

这段揶揄绝了，皮埃尔好毒一张嘴。

‖现在我终于明白，羚羊被猎手捕杀时是什么滋味了。‖

蛤蛤蛤蛤蛤蛤

‖朋友就是您可以在半夜3点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干了件蠢事，希望他拿着篷布和锄头来一趟，而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过去这几周，我感到极大的快乐，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比快乐更丰富的情感。请不要嘲笑我，这是一种类似于爱情的奇妙体验。就好比您的生活一成不变，身体和心灵都处于麻木状态。突然，有人出现，在您的生活中激起波澜。从那以后，您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您急切地想看到她，想与她通话、写信。满脑子都被这些念头占据。如果对方也给出同样的回应，您每天就像是在狂欢，在燃烧。‖

‖通常情况下，这场身体和心灵的节庆有它的时限，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有一天，您会突然发现鲜亮的色彩渐渐淡去，清晰的界限变得模糊。随之而来的是误解、怀疑、怨恨。‖

许多感情都在此大同。

‖这样看来，文学只不过是一种谎言罢了，或者说是虚构的产物。事实上，两者并无本质差别。因为虚构的产物就是提前被承认的谎言，不是吗？‖

‖你知道爱情和谋杀的区别吗？事实上，两者并无本质区别。在爱情和谋杀中，人们常常会问自己同一个问题：“该如何处置身边这具躯体？”‖

‖在消炎药的作用下，人们往往无法正常思考。‖

‖我细致、有条理地整理着这些信件，就像一个在停尸间的家长试图辨认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孩子：是的，这是他的手表；是的，这是他的牙套。当然，我可能在黑夜中哀号过，我也不清楚。

我随机选了一封。在读信时，我的手抖得厉害，就像在挥动信纸，可我没有想过放下。‖

唉

‖有一句谚语让我至今难忘：“你在花园里埋下的，必在你儿子身上重现。”‖

‖她也和我说过，这个男孩既是她的“星辰”，又是她经历过的……“浩劫”。‖

喜欢这句翻译。

‖我也能够理解她为什么选择默默离开。因为之前我们已经度过无数个相对无言的日夜，或花费数千小时重复同样的话，这一切都让人感到心力交瘁。我离过三次婚，很熟悉这种感受。‖

‖是的，这就像一片黑色的暗流，波及到过往的日子。‖

‖有时，牙医利用麻醉的效力，可以一下拔掉患者两颗牙齿。所以，你尽可放心地说。‖

‖小说、电影、戏剧，最吸引我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呈现出的形式：他人向我讲述故事的方式、故事的结构、语句相互连接的特点等。在我看来，这些才是作品的核心所在。就像相机术语中所说的“颗粒”一样。‖

读的故事越多越会加深叙述方法重要的感受，好的叙述方式就像是好的演技吧，故事再烂总还是忍不住看两眼。

‖而在那一刻，我突然向她张开双臂。她走过来，依偎在我的臂弯里，瞬间我所有的怨气都像阳光下的白雪，化为乌有。‖

唉，作家的朋友能差到哪去呢？麦克斯也是错误在从未写作的作家。

‖真棒！我不知道自己该佩服你哪一点：是你那颗多情的心，还是你种马般的热情。‖

老友间的对话总是让人忍俊不禁，别问，问就是我太喜欢这个形容了，噗

‖您是怎么养成这种四海为家的习惯？在小说中，如果主人公如此神出鬼没，通常有两种可能：要么在追寻什么，要么在逃避什么。换句话说，他们不是猎人，就是被追捕的对象。‖

‖为了缓解我内心的痛苦，我做了一件从未尝试的事：我在医药箱里翻了一会儿，找到薇拉存放安眠药的瓶子。现在，每天晚上我都会吞下两片药。虽然薇拉不在身旁，却时刻影响着我的生活：她在给我带来痛苦的同时，又为我提供解药。‖

‖然而作为一个真正的作家，书写的对象并不重要。写作有时和手淫很相似，不是吗？‖

艾德琳对写作的看法

‖事实上，一章精彩的内容和一碗浓汤本质上是一样的：我试图用自己的才华，让读书和喝汤的人享受美好。‖

皮埃尔的看法

完全不同的心态吧，一个是无对象为了自己欢愉，一个是有对象为了让他们幸福。

‖来的大多数人都遭受过创伤，他们痛苦、迷茫，尝试从这里获得在别处无法找到的安慰。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无法调和自己个性上的不同面向，于是会做出一些不和谐的姿态、手势，有些人甚至还会抽搐、结巴。他们并不知道，身体正在以一种清晰的语言表达自己。我的任务主要在于调整各个部位，使它们不再互相抵触。‖

‖其实，摔跤、坠落、没站稳、绊倒都不会只是意外，而是当人的内心失去方向，不知所措时常会出现的反应。‖

有趣又新鲜